第1章

  书名:喜欢我,你怕了吗

  作者:未然

  文案:高中三年,林南柯看年加加的眼神——

  三分薄凉四分冷笑五分不屑七分漫不经心。

  年加加亦然。

  谁也没想到,这俩人能好上。

  人间学渣年加加VS颜值天花板林南柯,从分外眼红到分外脸红的校园初恋。

  年加加:你喜欢我吗?

  林南柯:自信一点,把“吗”字去掉。

前言

  好友寄语

  让我们以梦为马,不负梦想,人生沧海,劈浪前行

  说来很奇妙,认识然然是2019年,我们在同一个作者群闲聊,因为彼此聊得很契合,所以就互加微信成了聊友,当时恰是她刚写完这本书大纲的时候。所以说起来,我见证了这本书诞生的过程,而这本书也见证了我们两个的友谊。

  相识的这几个月,说长也不长,说短也不短,却足以让我们了解彼此,并肩前行。有人说每个作者笔下的人物都有她灵魂中的某一部分,我觉得颇有道理。在我眼里,然然就像年加加一样,从青春里野蛮成长,被迫成熟。她有孩子气的一面,敏感的一面,也有她柔软的部分,用对生活的热忱和信念光辉着自己的人生。

  最开始看到这个故事脉络,经常会为其中的一个梗笑出猪叫声,可到结尾时却意外地忍不住眼睛一酸。可以说这本书并不单纯是一个欢脱的爱情故事,更是我们无数人曾经有过的青春缩影。

  在那个称之为“青春”的时光里,我们身边都曾有过一两个陪伴者,也曾悄悄地暗恋过某个人,或许一开始我们相处得并不那么愉快,也会有争吵、误解、快乐和泪水。但正是这些时光里的每一个碎片,才汇聚成了我们人生路途中的一盏盏明灯,指引我们向更好的未来出发。

  对于表演有这么一句话,叫作“台上一分钟,台下十年功”。其实写作亦是如此。

  也许对读者来说这只是短短的一本小说,却耗费了作者很多个日日夜夜。在写这个故事的时候,然然花费了很多时间,可以说,为了保持人物的真实和丰满,让笔下的人物鲜活起来,她是真的用了心。

  她对写作足够热忱,也足够负责,所以才能让我们在看到这个故事时,可以在其中发现与我们生活相似的那一部分。

  前段时间她交了全稿,总算得以有空和我聊天,我们谈天谈地谈理想,最终聊到了我们的笔名,于是就对彼此的笔名进行了一番组合,最终形成了“白然”,以它来为我们之间的情感戴上戒指。

  而现在,这本书终于和大家见面了,于是,在这个时候写这篇前言倒像是给我们的友谊盖了个戳,预示着我们行至第一个站。

  曾在《皮囊》里看过这样一句话:命运是一条闪闪发光的金色河流,我们在此相遇,卸下皮囊,以心相交。

  这句话也同样适于我们。

  然然,你的梦想已经进行,而我的梦想也即将开启。

  未来的日子,让我们以梦为马,不负梦想,人生沧海,劈浪前行!

  桑 白

楔子

  南柯一梦

  “南柯一梦——形容一场大梦,或比喻一场空欢喜——你们都记下来了吗?这个是重点,考三四次了。”

  高一的教室正好在二楼,透过教室左边的窗户,就能看到一片盎然的绿色,树梢散发着特殊的香气,鸟儿在树梢筑了巢,如果不关窗户,还能听到雏鸟嗷嗷待哺的鸣叫。

  年轻的语文老师戴着黑框眼镜,刚毕业,还有点学生气,站在讲台上,望着低头奋笔疾书的同学们,目光四处散落,最后把目标锁定在倒数第四排,厉声道:“年加加!你给我站起来!”

  被喊到名字的女生吓了一跳,差点把手里那本占星手册扔出去。

  老师目标明确,踩着高跟鞋走过来,在地面敲出了警告的“嗒嗒”声。年加加赶紧把书塞给同桌,同桌又塞给后桌,后桌又塞给了他的后桌,“他的后桌”又塞给了同桌。

  “同桌”林南柯拿到之后,第一眼先看到书上画的那两个小人——

  嘿,还亲嘴呢。

  “年加加!刚刚看什么呢!交出来!”

  年加加无辜地望过去,皱眉摇头:“老师,我什么也没看啊!”

  语文老师露出“我不信”的表情,在她周围张望,试图找到她没藏好的马脚。

  “坦白从宽,抗拒从严。”

  “老师。”林南柯突然起身。

  年加加顿时精神抖擞。

  林南柯是纪律委员,大公无私的精神可以与包青天相媲美,当然,这不是重点,重点是他俩互相看对方不顺眼。

  年加加曾经四舍五入计算过,她平均每天都有六个小时在和林南柯吵架,剩下的时间除了吃饭睡觉,就是在研究怎么吵赢他。

  年加加紧张起来,这人不会这时候和她过不去吧?

  她瞪圆了眼睛,屏住呼吸,仰望着高个子的男生,人在屋檐下,不得不低头,于是往眼神添了点恳求。

  人生在世,心里得有点数,该认 时就认 。

  林南柯嘴角一勾,眉毛上挑,一副得意之相证明这人完全接收到了她的信号,小辫子已经捏在手里。他挠挠头,笑出两个梨窝,当着众人略带腼腆道:“老师,我想上厕所。”

  年加加如释重负。

  语文老师一听,显得有点不耐烦:“去吧,去吧!”

  林南柯不紧不慢地走到老师身边,回头瞥了瞥年加加,俯身道:“老师,您要找的东西在我抽屉里。”

  说完,他在同学诧异的目光中,晃晃悠悠地走出去——

  林南柯觉得自己帅爆了。

  年加加牙根痒痒,于是在化学课代表收作业的时候,偷偷翻出林南柯的那份,在作业题下画了两个手拉手的小人。

  课代表是个老实孩子,年加加威胁他:“你要是敢走漏了一点风声,我就让你今年一年都水逆。”

  化学课代表选择什么都没看见。

  教化学的老师是个严谨的中年男人,不苟言笑,戴着副黑框眼镜,永远都是那副“老梁讲故事”的感觉,不同的是,老梁的头发还没到剩三绺的地步。

  等到上课的时候,化学老师还特意把这事拎出来说,并当着全班的面夸奖了林南柯,说他大大的个子萌萌的心,看着作业本上满屏的粉红泡泡,八成是热爱学习,有想和化学早恋的苗头。

  全班哄笑,年加加在下面卖力地鼓掌,赵思念看傻子似的看着她。

  年加加:“愣着干吗啊?快鼓掌啊。”

  于是不明所以的赵思念也跟着她鼓掌,这两人一鼓掌,又带动了全班同学,顿时掌声雷动,从门口路过的老师都探头多看了几眼。

  后面有好管闲事的,扯着嗓子站起来:“林南柯,发表一下获奖感言啊。”

  林南柯:“发表什么?”

  “讲讲你和化学作业谈恋爱的直观感受。”

  全班爆笑,林南柯脸憋得通红,在一片笑声中抬头,和年加加对视上,那目光简直要吃人一样。

  年加加乐得不行。

  本来年加加心里都做好了林南柯来算账的准备,可是到了课间休息时,一点动静都没有。

  赵思念从外面跑回来,气喘吁吁地问:“你干什么呢?”

  “我在想林南柯为什么不来找我。”

  “刚刚我看他和隔壁班的帅哥坐在操场上呢。”

  年加加好奇心重,坐不住,跑出去一看,那两人并排着坐在看台上。

  谁知道这时,林南柯突然抬头,正好和风口上的年加加看个对眼。年加加心虚地低下头,再抬头的时候看见林南柯垂着脑袋,向她走过来,脸上还带着稍许红晕。

  很多年后,年加加回忆起来,只记得那天阳光好得像给人镀了金,身后红白的操场、打闹的同学、绿意盎然的树逐渐虚化,光芒在林南柯头上涂了一圈又一圈的金银色光环,在这如梦如幻的治愈场景里,林南柯向自己走来,被突然刮起的大风卷着土吹成了傻子。

第一章

  谜之加加

  Cut 1

  “最后出场的是高一6班的年加加,这位同学尤其与众不同,她的身高只有一米五五,参加女子跳高比赛,显然不占优势啊,到底是……”

  “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。”

  播报员还没把话说完,一道男声突然插进来,引起了台下一片哄笑。

  我这暴脾气“噌”地就上来了,直接拿过备用的话筒,向着主席台发出反击:“拜托主持人,管一下旁边的闲杂人等好吗,影响我起飞了。”

  其实在比赛前,从主席台核实完身份信息后,我脚跟刚站稳就听见那人说:“哟哟哟,这小身板也来参加跳高比赛?身材够圆润啊,来给对手加油打气的吧?”

  当时比赛还没开始,秉着不宜大开杀戒的想法,我默念几遍秋后算账,咬咬牙忍了,只是没想到我的隐忍换来对方加倍的丧心病狂。

  说话的人化成灰我也认得,林南柯,我班的纪律委员。

  当然化成灰只是夸张的说法,将来他要是真的化成灰,那才是真的谢天谢地,顺便敲锣打鼓唱上一曲《好日子》,但现在不行,他是裁判之一,我得让他亲眼看着我赢得冠军,好好体会一下被我踩在地上碾压的感觉。

  我看着那根已经升到一米三的杆感到头晕,毕竟我只有一米五五,杆已经到了脖子间,怎么看怎么像是扼住了我命运的喉咙。

  之前被看好的几个参赛者都被卡在了这里,况且他们还比我腿长。我深呼吸一口气,心如止水,绝不能慌!

  口哨声落下,我没时间研究这根杆了,赶紧做好助跑准备,体育老师说过,越接近落脚点时必须跑得越快,最后三步并作两步,又调整摆臂的方向,身体倾斜,一跃而起——哇,就是飞一样的感觉!

  地面向我招了招手,我还没来得及打招呼,地球引力便看不下去了,直接把我拉回来,“哐啷”一下摔在了软垫子上。

  还是脸先着的地。

  我整个人摔蒙了,几秒后反应回来,听到赵思念激动地说:“年加加,你成功了!你是唯一一个跳过来的!”

  我仰头看向主席台,林南柯的嘴巴成了完美的“〇”字,我问赵思念:“刚刚摔那下没影响我的颜值吧?”

  她抱着我的头左右看了看:“漂亮!”

  我爬起来,拿过话筒,冲主席台大喊:“林南柯,把你的下巴收一收,都掉到我这儿来了。”

  赵思念:“看来你又要被林南柯记一笔了。”

  我绷起脸,假装高冷,最后用一个哼表达对他的不屑。从开学到现在不到一个月,如果哼能当刀子使,林南柯现在怕是已经被我千刀万剐了。

  主席台上很快播报出我的名字:“树人中学女子跳高比赛成绩——第一名,高一6班年加加。”

  一瞬间,我有点恍惚,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摔蒙了,树人中学和第一名两个词挂在一起,突然让我有了归属感。

  过去我觉得树人是永远游不过的大海,读初三时在水花里扑腾了一年,最后拿着不如意的中考成绩单,淹死在了那条书卷铺成的汪洋里。

  最后,我还是自费上了这所被人们吹捧成巅峰的高中,每当邻里问起来时,我妈总是自豪地挺起胸膛,说我上了树人,可我觉得这没什么好骄傲的。

  我并没有给我妈自豪的资本,说白了,我就是没赶上车还死皮赖脸地要跟着车跑——吊车尾的家伙,羞羞羞。

  跳高可以称得上是我活了十几年来的爱好之一,拿下了第一名,我仿佛有了立足在树人这片土地上的底气,不然我总觉得连空气都是别人施舍的。

  赵思念在比赛前就拍着我的肩膀说,别慌,树人这帮人,大多学霸,头脑发达,四肢简单,估计还没进化全呢。

  我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,再三确认她的话跟我没关系。

  除了跳高以外,能让我付出多年心血的就是研究星座命理了。

  现在都推崇学以致用,刚开学那会儿,为了能和同学们增进感情,我便展现了我的终极技能——占星。

  那会儿还有同学质疑我:“你行吗?”

  别的不敢说,星座运势这一块,从事多年,小有成就,且卓有成效。

  这个卓有成效指的是,当我数学成绩为个位数时,我总是拿着成绩单跟我妈说自己近期水逆,诸事不宜,紧接着我妈会更生气,我便用今日不宜动怒否则有损财运来安慰她。

  亲测有效。

  占星果然是赢得同学们好感的一个有效的方法,仅仅一下午,来找我开运的同学已经占了全班的99.99%,剩下那0.01%就是雷打不动的林南柯。

  我追求完美,绝不容许有漏网之鱼,既然山不过来,那我就过去。

  于是,盘算了两节课之后,我鼓足勇气向他伸出了“魔爪”——在他上厕所的路上拦住他。

  为了表达自己的亲切与热情,我用争取能把他内脏都问候一遍的力气,踮脚起来在他后背拍了一巴掌。林南柯往前踉跄了几步,差点撞到墙上。我看情况不妙,劲使大了,赶紧跑到前面挡住,谁知道他也不客气,冲着我就扑过来了,只听一声闷响,我缓缓从他怀里溜出来,见他整个人扣在墙上,我颤抖着双手,怀疑自己是不是练了铁砂掌。

  出师未捷身先死,早在来之前我就考虑了各种意外情况,但现在这样还真超出大脑的三界之外,趁他还没来得及发火,我赶紧道歉:“对不起,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,谁能想到你这么……”

  他回过头,目光犀利地盯着我,吓得我赶紧把“弱不禁风”四个字咽了回去。

  我悔恨!暗暗下决心回去一定要把那两颗不顶用的门牙收拾一顿,怎么什么话都往外放呢?但表面还是一副大无畏的样子,装也得装出气势来,不然怎么树立我专业占星师的人设?

  “同学,找我什么事?”他突然开口。

  我赶紧把思路截断,抬头望过去,顺带感慨了一句这人真高。

  林南柯确实是全班最高的人,刚开学的时候,他站起来在所有人的仰望中做自我介绍,说到自己也就一米九三,我心里顿时跌宕起伏,什么叫“也就”?把零头匀给我也行啊。

  班主任还特意提名了他,说是为我们班顶天立地的形象做了代言人。

  从那之后,每当我听到他的声音,都有种来自四海八荒的错觉,在我头顶萦绕着,响彻整片云霄。

  既然他问了来意,我再磨叽就会显得奇怪,再加上刚刚发生的系列化惨案,让我开始深刻地自我怀疑,要是不速战速决的话,一会儿还指不定出什么岔子。

  占星书上写的,说是如果今天够倒霉,那这种酸爽就会像魔咒似的,围绕在你身上形成一团黑气,干啥啥不行,吃啥啥不剩。

  我直接说明来意:“林南柯,全班就你没占星了,难道你不想了解一下自己的星座运势吗?”

  他眼睛里闪过一抹异样,我猜不透那种情绪是什么,取近似值后,把它定位为林南柯对我一个占星者的钦羡。

  但值得一提的是,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他。林南柯长得蛮好看,小内双,眉峰凛冽,秀气中透着英气,乍一看像某个喜欢赛摩托车的男明星,最近挺火的,具体叫什么记不清了。

  他似乎回味着我的话,又反问我:“你出门前给你自己算运势了吗?”

  这个好像还真没有。

  但我还是努力点点头,绝对不能输了专业性!

  他一笑,挤出两个梨窝。

  “那你有没有算过我会不会拒绝你?”

  什么?

  林南柯瞥了我一眼,表情拽炸天,作势要离开。我心里的火“噌”一下就冒上来了,赶紧拦住他。

  “不能走!全班就你没算了!”

  他眼神突然变得冰冷,眉毛拧紧,表情也狰狞起来。我倒吸一口气,以为林南柯生气了要打我,他却压低声音,似乎十分隐忍地说道:“让开!我尿急!”

  好机会啊!我趁火打劫:“你答应我上完厕所就来占星,我就让你现在走。”

  他突然乐了,笑得无比邪恶:“那你信不信,我能就地解决给你看?”

  Cut 2

 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,林南柯已经走了。

  与林南柯正面交锋失败后,我便开始考虑从别的地方入手。

  说实话,后来想想我干这事挺无聊的,而且幼稚,但那时就是拗着一口气,凭什么全班99.99%的人都来我这儿占星了,就你不来?

  我让赵思念帮我出主意,赵思念却说了一个血淋淋的现实:“你所谓的99.99%中,水分占多大呢?”

  我当时没反应过来,后来想明白,林南柯虽然不搭理我,却表现出了性格中最真实的一面。

  她说得对,并不是大家都对这种东西感兴趣,大都适当地跟着人群前进的潮流,大家都做我不去做,就会成为人群中的异类。

  其实研究这个也只是我在漫长的成长旅途中,寻找到的依托罢了。

  我们的班主任是一位四十几岁的中年人,刚开学的时候他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,声音柔弱得和他那锃光瓦亮的脑袋极其不符,我看了看四周,原来竖起耳朵抻长脖子在昏昏欲睡中战斗的不止自己一人。

  我忍不住捣了捣旁边的同学,是个戴黑框眼镜的男孩子,脸上有几颗青春痘,一看就属于高举热爱学习大旗的。他疑惑地看着我,我话到嘴边往回咽了咽,拐弯变成:“那啥,这班主任教什么的?”

  这个“题”我确实不知道。

  “听说是数学。”

  他话音刚落,我绝望地翻了个白眼,仿佛已经看到未来在课堂上酣然入梦的自己。

  班主任叫孙直前,他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声音太小,很容易被人听错,说孙直前是勇往直前的直前。坐在我身后的男孩子笑出声,很快压制住了,我听他小声说:“这老师真有意思,谁管他值不值钱呢?”然后打了个哈欠。

  我撇过头,和他打了个招呼。

  “同学,自费来的吧?”

  “哎哟,同道中人。”

  “幸会幸会。”

  孙直前身上有个令我敬佩的特质,那就是沉得住气,别的班级在开学当天,就已经确定了班委会的成员,而我们6班,在经历了四天半的群魔乱舞后,才终于开始立班规。

  根据自身能力,什么班长学习委员很快都定了下来,到选举纪律委员时,让孙老师也愁得直秃头,他戴着扩音器,用黑板擦敲黑板。

  “来来来,谁自荐一下?”

  台下一片窒息的沉默。

  纪律委员可是得罪人的活,不仅要管别人,自己还要做出表率,简直难上加难。

  “既然没人主动站出来的话,那我可就不客气了。”孙老师摸了摸他光溜溜的脑门,大手一指,所越过之处的同学都松了口气。我也松了口气,因为现在顺着指尖望去,正好对着林南柯。

  “就你吧,最高的那个。”

  真惨,我咂咂嘴。

  孙老师说:“长得高能震慑住同学们。”

  我头一次因为自己长得又矮又矬乐开了花,可是谁能想到这只是个预告,林南柯当上纪律委员,才是人生对我发出的极大考验。

  后来重新调座位,我的同桌换成了赵思念,她也没什么优点,不过就是比我高比我瘦,比我漂亮比我优秀——我是倒数第五,她是倒数第七。

  刚过来的时候,赵思念把书包塞进课桌里,冲我伸出手,说话带着股东北大碴子味:“是年加加不?你好,我叫赵思念,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,放心吧我这人挺好说话的,以后好好处就得了。”

  我本来还有点磨不开面子,那口豪爽的东北话却让我吐了一口气,听说东北人都不拘小节,这样看来,新同桌起码不是难相处的人。

  我没忍住哈哈大笑,一边咧着嘴一边把手递过去。

  她迷惑地看着我。

  我说:“那啥,很高兴遇到你。”

  赵思念才是我见过“最皮”的女孩子,早自习不好好上,非要在大家背题的时候拉着我唱歌,我环顾四周,昏昏欲睡。

  赵思念说:“接下来我为你唱一首周杰伦的《晴天》,东北大碴子味,希望你能喜欢。”

  我困得耷拉着眼皮,碎碎念她今天的运势:“不宜打闹、不宜交易、桃花没有、财运不佳……”

  赵思念压根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,沉醉于自己的歌声里。我无语望苍天,却没想到她唱歌挺好听,但被雪花洗刷过的东北话听着实在是好笑,仿佛赵本山老师上身,但天赋就是天赋,好听就是好听。

  我没忍住,也跟着哼哼起来,赵思念惊讶地看着我,说:“哟呵,大兄弟唱得不错啊。”

  出于礼貌,我摆了一个承让的手势。

  身为纪律委员,林南柯上自习时可以走动检查,我一路瞄着他,当他一双脚停到我课桌旁我才闭上嘴,抬头望过去。

  林南柯挑衅我,眉毛一挑笑得狡黠:“唱啊,怎么不唱了?你也不怕把狼招来。”

  赵思念见气氛不妙,正准备接茬,我大手一挥,示意她少安毋躁。

  “把狼招来算什么?我都能给你招来一个动物园。”

  于是,我在同学们讶异的目光中缓缓起身,敞开嗓子号起来:“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,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,什么样的节奏,是最呀最摇摆……”

  展示完毕,我刚准备坐下,突然反应过来,林南柯在我唱歌时,眼神全程望着我,还有点……深情?

  我用短暂的几秒钟做了决定,干脆直起身又给各位同学深深鞠了一躬,说声“谢谢大家,我会继续努力的”,表达了获奖感言,这才好意思坐下。

  “年加加!”

  我弯下去的身子又猛然弹回来。

  孙直前声音的辨识度太高了,他整日戴着扩音器,时间久了,我们满脑子机械过滤后的男低音。我站直后,战战兢兢地看向窗外。

  孙直前把下巴搁在窗台上,好像一颗光溜溜的头镶在瓷砖上,二者同样锃光瓦亮,我竟觉得毫无违和感,在那颗反光球体上摸索了半天,才找到他黑溜溜的眼睛。

  一对视,又把自己吓了回来。

  无论平时幽默感多强,到这时候,天下老师都是一样的,雷霆之怒啊!

  刚刚还妄想和太阳肩并肩的我立马膨胀不起来了。

  “老师……我……”

  孙直前离开了窗台,看样子是要从正门进来。

  林南柯:“其实你唱第一句的时候我就想提醒你老师来了。”

  放什么马后炮呢!

  我憋气:“你完了,你还有什么遗言吗?”

  他轻蔑一笑:“但愿你还能回光返照。”

  “谢谢你啊。”

  我摸起手边一支笔,把它当成了林南柯,用力拔出笔帽,又狠狠捅回去,再拔出来,再捅回去。

  “年加加,你有病啊你!”林南柯突然大吼一声。

  我暴脾气上来,猛地抬起头,看到他脸上满是蓝色墨水,我立马蔫了。

  像是画着不规则的图形,在林南柯白皙的皮肤映衬下,色泽竟然挺好看,只可惜了那白色的校服,上面落满了蓝点,正缓缓氤氲开。

  唉,忘记自己拿的是钢笔了。

  做错事情在先,我也没脸狡辩,只好低头道歉:“对不起……我真不是故意的……”

  他表情微微缓和,好像想说什么,最后深深吐出一口气,像是要把我吹出去似的。

  孙直前进门,我十分配合地瑟缩了一下。

  赵思念趴在桌子上,看我这样低声说了句“ 包”。

  我送她个白眼。

  我从来不承认自己 ,因为身高一米五五,挺小的,所以我给自己的定位是小人。

  小人会什么?会用暂时的妥协来迷惑对方,然后继续我行我素,世间安得双全法,不负老孙不负歌。

  果然,不愧是我。

  Cut 3

  我在纸上画了一个星盘,结合时间方位,想看看自己的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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