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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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名:长安第一美人

作者:发达的泪腺

文案:

云阳侯府惹了圣上大怒,一夜之间,被抄家夺爵。沈家那个娇生惯养的三姑娘,被逼的只能在长安城支起了一间香粉铺子。

昔日里的长安第一美人,成了人人都可随意采摘的一朵娇花。

某日。

镇国公府世子陆宴途经她的百香阁。

眼看着她被长安城里的纨绔子弟来回调戏,忽然想起了上辈子时,与她的那段风流韵事。

他双手颤抖,终是忘不了,上辈子她转身嫁给旁人时,那摧心肝的滋味。

所以他又救了她,并诱她成了自己的外室。

高亮重点:1男主非重生,是慢慢拥有前世的记忆的。

2男主无妻无妾也无通房。

【小剧场】

起初:

夜色微凉,却凉不过男人脸上的寒意。

他信步走向她,手执一把折扇,抵住她那张灼若芙蕖的小脸,沉声道:“伺候人,不会?”

后来:

沈甄不过是在厨房烫着了小手指,他便将她堵在床角,又是抹药,又是冰敷。

她羞赧垂眸,推了推他,用眼神示意他自己要下地。

谁知,那个矜贵自持的男人竟背过身去,对她道:“上来。我背你。”

沈甄一脸不可置信地捂着自己的手指头,“……”

#长安第一美人,是他的心上人#

#所以她一哭,他心口便疼#

本文已参加科技兴国专题,参赛理由:主角通过兴水利、发展农业,翻案并且造福长安百姓。

阅读指南:

1 双洁,甜文(虽然男主前期会欺负女主,但女主有金手指。)

2 作者写文以感情线为主。

3 攻击我的人都会头秃,是真的秃,地中海那种。若想发根浓密,留言要注意。

4 全架空,全架空,全架空!

内容标签: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复仇虐渣

搜索关键字:主角:陆宴,沈甄 ┃ 配角:苏珩,孟素兮,许意清 ┃ 其它:围脖:晋江一团线线

一句话简介:找个祖宗当外室。

作品简评:

云阳侯府的掌上明珠,昔日里的长安第一美人,因父落罪,一夜之间成了人人皆可采撷的罪臣之女……

故事以男主的梦境为开端,展开了前世今生两条线,通过接连不断的梦境,全了前生之憾。文笔婉约,人物生动,情节不落俗套,有强烈的个人风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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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落魄

元庆十五年,十月初四。

距离沈家还债的日子,还有六天。

眼下冬至未至,却忽地下了一场大雪,放眼望去,整个长安城银光素裹,大雾茫茫,原本热闹无比的街巷,也好似突然改了性子,变得格外冷清。

卯时三刻,浓厚的云雾尚未被晨光拨开,就见一辆马车踩着辚辚之声,直奔通义坊而去。

半个时辰后,停在了一座府邸前。

沈甄提裙下了马车,快步来到肃宁伯府门前。

她凝着紧闭的朱门怔怔出神,踌躇再三,终是抬手叩响了大门。

连敲三下,里边儿毫无回应。

沈甄细白的手臂僵住,自嘲一笑。

一连吃了半个月的闭门羹,饶是沈甄这朵从未被人揉捏过的娇花,也终于明白,何为墙倒众人推,何为树倒猢狲散。

上个月初。

云阳侯沈文祁任工部尚书一职刚满三年,眼看就要高升至门下省,可新建的城西渠却轰然坍塌。水渠出了个决口,导致漕运受阻,洪水氾滥,死伤无数,百姓怨声载道。

圣人为了平息此事,一举端了整个工部。

云阳侯身居要职,即便水渠的工图并非出自他手,他亦是要背一个渎职之罪。

依晋朝律法,他不但要被革职夺爵,还要另判徒刑二年。

这样的消息一出,往日里那些恨不得日日登门走动的亲戚,如今见了沈家人,个个避之若浼,生怕被无端牵连。

所谓同甘易、共苦难,不外如是。

时间一寸寸流逝,街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,见肃宁伯府一直闭门不见客,几个路过的妇人不由用同情的眼光,看向沈甄。

“要说这三姑娘也是可怜,生母病逝,父亲入狱,现在肩上又背了这么大一笔债,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。”

又有一人叹息道:“可不是,那金氏钱引铺的月息高的着实吓人,再这么利滚利下去,只怕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。”

“还想着翻身呢?金氏还有六天就要上门要钱了!不卖身就不错了!”

昔日的长安第一美人,很快,就要变成人人都可采摘的一朵娇花了。

身后的嘀咕声接连不断,一旁的清溪再也听不下去,她瞧了一眼自家姑娘僵直的背影,整颗心都像是被人撕扯过一般。

云阳侯府嫡出的三姑娘,何曾受过这等委屈?

清溪扭头怒视着众人,正要开口,就被沈甄一把拉住了手臂,“清溪,我们是来求人的。”

沈甄发了话,清溪只能回过头来。

她忍了再忍,才让语气变得平缓,“今日人多嘴杂,姑娘的身子又向来怕冷,不若,咱们改日再来吧?”

改日再来?

沈甄垂下眼,不禁自问道:那些跑到沈家讨债的牛鬼蛇神,还能容她到改日吗?

她伸手拢了拢身上的斗篷,用极轻的声音道:“且等等吧。”

等街上的人都走干净了,姑母自然会见她的。

这一等,便等到了日头向西斜。

赤色的光,渐渐染红了浮云,那些看热闹的人,终是自觉无趣,渐渐散去。

就在这时,紧闭的大门缓缓地开了,刘嬷嬷探出个身子,熟络地对沈甄道:“三姑娘快进来吧。”

关上门,刘嬷嬷赶忙道:“大夫人近来受了风寒,身子不大爽利,整日昏昏欲睡,不管谁来了,都是闭门谢客,这会儿,也是刚醒过来。”

沈甄听出了话中打圆场的意思,也不戳破,只顺着话道:“姑母何时病了,可是严重?”

刘嬷嬷一边将沈甄往里头引,一边叹气道:“夫人听闻大老爷在牢里受了六十个板子,当即便哭昏了过去……这才一病不起。”

这话一出,沈甄放在袖子里的手便不可抑制地抖了起来,脸上仅有的那点血色,也逐渐褪了下去。

彻底慌了神。

——

她们刚穿过游廊,恰巧撞见了小跨院门前让人脸红心跳的一幕。

一男一女,竟在在青天白日下,勾勾缠缠,若不是那女子一口一个的“伯爷”叫着,沈甄绝不敢信,那人是平日里彬彬有礼的姑父。

肃宁伯在听到脚步声后,转身回头。

他的衣衫略略不整,脖子上还有两块十分显眼的红痕。

放眼望去,一身的风流。

沈甄连忙低头,欠身行了礼。

肃宁伯上前一步,由上至下打量了沈甄一番,顷刻间,嘴角便落了一丝笑意,“三姑娘,这是来找你姑母的?”

沈甄点了点头,规规矩矩地回了话。

肃宁伯睥睨着十六岁的姑娘堪堪丰盈的身姿,和莹润似玉一般的肌肤……一时间,不由眯起了眼睛。

这孩子,长大了。

将这样的妙人儿当贺礼献出去,想必滕王这回真真是无法拒绝了。

毕竟,还有什么比将死对头的女儿,藏在身下,肆意挞伐更有滋味的事呢?

肃宁伯笑道:“不必多礼,快进去吧。”

受到方才那一幕的影响,沈甄在全了礼数后,不由快步向主院走去。

走得快了,身上的襦裙便随着步伐变了形,勾勒出了那且娇且媚的身段。

肃宁伯扭头观赏着那凹凸有致的轮廓,晒然一笑,心道:到底是长安的人间富贵花,果真不是平康坊里那些胭脂俗粉可比的。

——

屋内烛火摇曳,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药香,沈甄掀开帘子,一眼便瞧见了往日里对自个儿最是亲昵的姑母——沈岚。

沈岚侧卧在榻上,面色带着些许苍白,见沈甄走进来,连忙坐起身子道:“珍儿,快进来。”

沈甄走上前去,轻唤了一声,“姑母。”她的声线甜糯,娇娇嗲嗲,一开口,便是怜人的。

沈岚拍了拍身侧示意她坐下,四目相对后,不禁提起帕子,掩住嘴,哽咽道:“半个月前,姑母曾去过一趟大理寺。”

沈甄的双眸骤然睁大,忙道;“姑母这是见到父亲了?”

沈岚摇头,“我听闻你爹爹在里面受了笞刑,本想送些银子进去,可现任的大理寺卿周述安,乃是天子近臣,油盐不进,拿出去的钱,人家分文未收。”

沈甄放于膝上的手不由暗暗用力,忍不住颤声道:“那父亲的伤……”

沈岚怜悯地看着沈甄,缓缓道:“天牢阴冷,又逢寒冬……”她又叹一口气,“大抵是难熬的。”

话音儿坠地,沈甄那双晶莹明澈的双眸,便不可抑地泛出了水光。

不过美人流泪,到底是格外惹人疼惜的。

说起沈甄之美,长安但凡见过她的人,大抵都会用倾城二字来形容。

她的容貌既不张扬,也不放肆,就如同是江南水乡里的一场大雾,雾气扑面而来,朦胧且柔和,让所有人忍不住深陷其中。

只要她嫣然一笑,只怕这世上大多的男儿都会为她沉沦,为她倾倒。

又或是像此刻,美人垂泪,纤弱娇楚,便是再刚毅的汉子,也会长了柔肠,心生爱怜。

沈岚睨着她这张清水出芙蓉般的面容,不由暗叹:这般颜色,谁能逃得过呢?

她将沈甄揽入怀中,轻轻拍了拍她的背,“好了,好了,别哭红了眼睛,今日你既来寻我,那我这做姑母的,总是要给你出些主意的。”

沈岚先是用拇指替沈甄拭了泪,随后便追忆起了从前的日子,说着说着,竟也红了眼眶,“珍儿,沈家失势,姑母在伯府的日子也是如履薄冰,就是再想帮你,只怕也是有心无力……可好在天无绝人之路,这世上,还是有一人可以帮你的。”

沈甄目光澄澈,轻声道:“姑母但说无妨。”

沈岚看着她的眼睛,心有不忍,可一想起肃宁伯给她的警告,便只能狠心道:“这个月初十,滕王要办一场蹴鞠赛,届时姑母会带你过去,只要你去求他,姑母向你保证,他日后必会护着你,再不会叫你受苦。”

去求滕王。

沈甄听懂了其中的暗意后,便感觉周身的血液都在往她的胸口涌。

滕王年逾四十,妻妾成群,心狠手辣,向来与父亲不和,要她进滕王府,那与直接杀了她,又有何不同?

沈岚看着她微微颤抖的指尖,好似听到了她心中所想。

她拉过沈甄的手,低声道:“甄儿,只要你能忍忍,去低个头,你父亲那边,以及沈家欠下的债,自会有人会帮你解决,可若是反之,整整八千贯的债,你拿什么还?难不成还真要被卖去当姑娘吗?”

天色微微转暗,寒风兀自吹打着内室的门窗,发出了忽强忽弱的叩叩之声。

正如同沈甄此时的心跳声。

姑母为何会提起滕王,她仔细一想便明白了,如今沈家这棵大树倒了,肃宁伯府的处境已是十分尴尬,他们急于投靠一位更有权势的人,来稳固伯府的名望。

像滕王这种财权不缺,又得皇帝宠信的,自然是不二人选。

原来,她不过是肃宁伯府巴结滕王的诚意罢了。

今日之前,她还以为只要姑母念及旧情,再怎么也都会帮衬一二,可事实证明,长姐嘱咐她的没错。

旁人的话,一个字都信不得。

沈岚见她迟迟没有回应,知道逼狠了反倒容易误事,便柔声道:“你也不必现在就给我答复,若是没想好,便回去仔细想想……”

这边话还未说完,沈甄就直接起了身子。

她避过姑母那满是关切的眼神,一字一句道:“姑母方才说的话,甄儿就当从未听过。”

“今日侄女不请自来,已是多有叨扰,还望姑母见谅。”说罢,沈甄便转身离去。

刘嬷嬷正准备上前拦住人,沈岚就递出一个“让她走”的眼神。

门“吱呀”一声阖上,刘嬷嬷不禁语重心长道:“老奴觉得,三姑娘养尊处优惯了,依她的性子,即便入了滕王府,日后也未必会为夫人所用。”

沈岚抬手揉了揉太阳穴,不屑道,“你当平康坊里那些抱着琵琶唱曲儿的,都是天生喜欢取悦男人?说到底,还不是被逼的,逼到份了,自然就会知道,垂死挣扎最是无用。”

说罢,沈岚侧过头,对着窗外叹了一口气。

若不是她已无路可走,谁又愿意落个连自己母家都算计的话柄?沈甄虽不是她嫡亲的侄女,但好歹都是沈家人。

思及此,沈岚不禁在握紧了拳头。

谢承这个小人,阴险虚伪,翻脸便是无情,这一个月以来,他不仅架空了自己的中馈之权,全权交给了他宠爱的盛姨娘,更是将她唯一的儿子谢鹏,都送到老夫人屋里头去了。

什么祸不及外嫁女,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。

如若沈甄不能讨得滕王欢心,助他在礼部高升,那么她和鹏哥儿的日子,只怕会更加难熬。

但愿她这侄女莫要固执难驯,否则,便不能怪她出手相逼了。

沈岚颔首算了算时间,那金氏钱引铺的人,也该再上门要债了吧。

第2章 遇见

十月初五,正午,京兆府。

陆宴正伏案写着呈文,就听外头传来阵阵击打声。

一位名为杨宗的侍卫,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,“主子,外头有人求见。”

陆宴头也没抬,继续下笔,“什么人问清楚了吗?”

杨宗低声回道:“击鼓的是沈家的一位侍女,据她说,沈家三姑娘在西市的铺子,被人给砸了。”

沈、三、姑、娘。

闻言,陆宴目光一沉,胸口也跟着一缩。

沈家近来热闹,他时常能听见这几个字,可也不知怎的,他只要听见她的名字,胸口便会没来由地跟着泛疼。

陆宴嘴角微抿,撂下了笔,向后靠了靠。

杨宗看着自家世子爷紧皱的眉心,不由低声道:“那……让她进来吗?”

“不然呢?”这是京兆府,又不是镇国公府。难道他说不见人,就能不见人吗?

杨宗应是,不再废话,忙跑了出去。

陆宴用食指敲了敲桌案,略作思索。

今日郑京兆不在,皂隶们排衙后,便该由他升座,此等麻烦,大抵是躲不掉了……他将狼毫放回砚台,揉了揉胸口,吃了个止疼的药丸。

拿起桌上的乌纱帽,面无表情地向前厅走去。

赫赫的堂威声从两侧传来。

清溪行至公堂中央,双膝一弯,直接跪在了地上,“请大人救救我家姑娘,那金氏钱引铺的掌柜欺人太甚,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,竟要收六成的利息。”清溪红着眼眶道。

陆宴不喜人哭闹,更不喜有人在公堂之上哭闹。

说起来,他调任到京兆府已是两年有余,这两年来,隔三差五就有人因借贷纠纷来喊救命。

可他这是京兆府,不是观音寺。

京兆府只讲律法,并救不了谁的命。

清溪看着公堂之上那人严厉的目色,心里不禁有些打怵,忙把金氏钱引铺的恶行从头到尾交代了一通。

恐吓、威胁、逼她家姑娘卖身。

任谁听了此等说辞,想必都会露出同情的目光。

唯独陆宴不会。

他向来没有同情心。

这人清隽的皮囊下,总是裹挟着一层喜怒难辨的情绪,就像是戴了一层面具。

面具之上,英俊肃雅,矜贵自持,满京皆以为这位镇国公世子是位翩翩君子,闺中待嫁的贵女听到他的名字无一不面红耳赤。只有极少数人知道,这面具之下,他是何等的桀骜不恭。

他好似对这世上大多事,都能做到冷眼旁观,漠然置之。

陆宴睥睨着下方,逐字逐句道:“本官问你,借贷之初,可立了字据?”

清溪点了头。

陆宴又道:“按我朝律法,在处理借贷纠纷时,首先看的,便是字据,一旦字据印了章,只要他们没杀人放火,衙门是无权干涉的。”

听到这,清溪忽然记起她家姑娘的嘱咐,忙道:“那若是他们没到期限就砸了店呢?奴见过那张字据,字据上分明写着初十还债,可今日才不过初五。”

三姑娘说过,只要咬住日期不放,揪住对方的错处,这件事,官府总是要管。

果不其然,听完这话,陆宴的表情微动,沉声道:“知道诓骗朝廷命官,是什么下场吗?”

奴婢不敢。清溪道。

他三思片刻后,起身了几个侍卫,径直出了衙门。

——

陆宴赶到西市时,街上的一处已是被围的水泄不通,他不紧不慢地抬高缰绳,翻身下马。

他头戴官饰,身着暗紫色的朝服,腰封上坠着的那块上好的玉佩,轻轻摇摆,周身的气势,与这市井格格不入。

杨宗连忙替他开出了一条道来。

陆宴径直上前,映入眼帘的,是一张摇摇欲坠的匾额,上面清晰的写着三个大字——百香阁。

他瞟了一眼,并未见到女子身影。

只见金氏钱引铺的掌柜,堵在店铺门口,厉着嗓子道:“三姑娘识相,还不如把这卖身契签了,您拖得过初一,也拖不过十五,今儿人多,闹大了,到头来难堪的还是三姑娘您。”

屋内的人久久没有动静,金掌柜又拿腔拿调继续道:“您不签,也成,鄙人听闻沈家还有一子,名叫沈泓是吧,年纪是小了点,但小有小的用途,如今长安城中的戏班子不少,就属缺胳膊少腿的小娃娃赚钱,三姑娘以为呢?”

杨宗听了这话,忍不住低声道:“主子,咱救人吗?”

陆宴勾了勾唇,低声道:“再等等。”他只是好奇,坊间人人称赞的长安第一美人,受了这样的威胁,会是怎么个反应。

少顷,里边传出了一道颤颤的女声,“简直是无赖……我不知你们从何处拿到了我沈家的印章,可我父亲,根本不曾借过这笔钱。”听得出来,她在极力掩饰自己的颤抖。

听了这话,陆宴眉头轻挑。

瞧瞧,这便是高门大户里娇生惯养的贵女。

骂起人来,无赖二字,已是极限了。

不知道是不是他在京兆府久了,蛮横耍泼婆娘见的多了,冷不丁听到这样文明的字眼儿,竟是听出了一股新鲜劲儿。

与陆宴不同,沈甄那软糯怜人的娇声,惹得周围不少男人都生出了恻隐之心。最左边,还有个穿着素衣的穷书生在一旁握拳跺脚,几次想开口,终究还是红着眼眶离开了。

英雄救美谁都想做,但却不是谁都有能做。

毕竟沈甄身上背的债,有些人倾家荡产都还不起。

这边,金掌柜冷冷一笑,又扯嗓子道:“我们金氏钱引铺,向来只冲白纸黑字说话。三姑娘不服气,可以报官呐。”

说完,他便抬手举了一个手势。

见了手势,他身后的几位壮汉面面相窥,旋即,便一人拎起一个棍子,进了大门,对着那些装满香粉瓷瓶,就是一顿挥手。

瓷瓶坠地而碎,香粉撒了一地。

闹出这么大的动静,陆宴在一旁不禁嗤笑出声,几个大男人威胁一个十几岁的姑娘,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。

他的眼神一动,杨宗立即懂了主子的意思,上前一步道:“金掌柜,我们大人有话要问你。”

这声音不低,众人纷纷朝这边看来。

金掌柜正腹诽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官敢误了他的事,没想一回头,直接愣在当场。

这、镇国公府的世子爷,怎么来了?

金掌柜那贼溜溜的眼睛先是一眯,随后仿若醒酒了一般,立马换了脸色,“陆大人要问小的什么话?”

陆宴目光晦暗不明,抬眼示意了一下他身后,沉声道: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
金掌柜连忙上前一步,将手上持着的借款单子一抖,交到了陆宴手上,“陆大人别误会了,咱都是照规矩办事,这是字据。”

陆宴颔首扫了一眼落款处的日期,冷嗤一声道:“这期限,不是五日后吗?”

被这么一问,金掌柜不由神色一顿,但仍是老油条地嘻嘻笑道:“这……整整八千贯钱,便是等到下个月,他们沈家也凑不出呀,是债早晚都要还,结果都是一样的。”

陆宴把单子放回到他手上,丝毫不给情面,“既是照规矩办事,那你便等五日后再来吧。”

听了这话,金掌柜如噎在喉,他实在摸不准这位矜贵的世子爷是几个意思——是要护着这三姑娘,还是例行公事?

可他能问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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