误入浮华 作者:不经语
非死即活
“我但愿前事跟她远去,让我心中安静如水……”
要死要活,死去活来,非死即活……讲一个女的越混越好的事。
男的不是善茬,女的不是贞洁圣女。涉及人性阴暗面及男女性心理描写。
各种狗血天雷,有三观不正之嫌,不纯洁的熟女文。
本文偏黑暗系,流氓系,各种想当然无厘头,慎入慎入慎入!
第 1 章
苏沫,女,年方二八——二十八,近而立,离异,育有一女。
苏沫从小信命,缘于双亲言语中的心理暗示。
她是家中独女,出生草根,却也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养大,一路坦途直到嫁人,十指不沾阳春水,没绊过跟头吃过苦,身体健康学业顺畅,年少不识愁滋味。
孩子柔顺听话,养起来也就省心,于是苏家爹娘常念叨:还是我家苏沫命好,一辈子吃喝不愁无风无浪,平安是福。
这话听多了,便当了真。
早年,族里有位远亲在某日因见油锅里掉进只蟑螂忽然就悟了,抛妻弃子,去当地古刹削发为僧,不想向佛之路颇为畅通,做了住持方丈,又因精通命理,名声大噪。据说本省里,上至政府官员位高权重,下至工商界一把手,多有向他讨教,至于平名百姓,鲜有近得了他的内堂门槛。
苏沫进十岁那天,父母为讨吉利,带她前去拜会。
老和尚瞧这一家三口个个白净慈善,心里喜欢,当即拿出数卷残边破角的古书,问了小姑娘的生辰八字,细细翻阅。满纸都是从右到左的生涩古文,老和尚只捡吉言利语念了,其余不便说透,苏沫犹记着两句话——“有男儿丈夫之气概”,及“三合昌曲,贵妃好色”。
前面那句她还懂,可后面的,她却想不通,“好色”,是暗示她长相不错,还是喜欢长相好的人?直到八年后,见着佟瑞安,只一瞬间她也悟了:
那真是个好看的男人。
一见钟情,再见倾心,第三回就飞沙走石天昏地暗。
热恋,相守,结婚,生女,水到渠成。
当然她无从得知,那天老和尚有句话想来想去没说出口:初婚,不过三秋。
新婚第二年,佟瑞安外遇,找了个年龄比苏沫小家境也比她好的情人,这是婚内冷暴力的开始。苏沫用尽各种方法,一哭二闹三上吊,扔掉读书十来年闷出来的清高矜持,和他闹了个天翻地覆,可惜覆水难收。
新婚第三年,佟瑞安也疲了,狠心砍掉鸡肋婚姻,开始迎接新生活。
苏沫的新生活也被迫开始,她这才惊觉自己的窘境,上有老下有小,每月一千出头的薪水根本使不上劲。
只是刹那间,人生重担就被撂到自个儿肩上,一筹莫展,心惊肉跳,苏沫越来越信命,却越来越不信人算命。命运是一条宽广河流,后不见来者,前不见滩涂,近处暗礁层层,远处惊涛隐隐,人如沙粒囿于其间,她无法左右,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摸爬滚打,在顺流而下的时候,不被突如其来的一个浪头掀翻过去,又或是护着一双赤足,以免被浑浊河底的岩礁划破,换来鲜血淋漓。
离婚半年,在她为生活疲于奔命的当口,远方传来消息,佟瑞安再婚了。
家里打来电话的时候,阳光正好,苏沫忙着把库存货一趟趟搬到外间平台,或晾晒去霉,或拣出来给人重整翻新。前二十来年她从没做过这样的活计,甚至不敢去想,可如今不出两月,已熟稔随意得很了。
苏母在电话里教外孙女背《悯农》,完了问自家女儿,这都吃中饭的点了怎么还在忙活呢?苏沫忙说,最近生意好。苏母听了高兴,嘱她别只在办公室里呆着,人在屋檐下要有点眼力劲儿放勤快些。
积压的衣物沾染呛鼻灰尘,苏沫裹上头巾带了口罩,身上套了件宽大的长袖旧衫,猫在一堆塑料袋里翻翻捡捡,一边将电话夹肩颈处问起清泉的近况。
苏母没说几句便叹一声,絮叨着连日来的不顺心:超市里号称野生无污染的小黄鱼涨价不少,才打了进口疫苗一针就是大几百,月初孩子支气管炎去医院挂了几天水去了一两千,人家的娃娃都上了上么样的幼儿园,兴趣班太远都有车接车送……
苏沫被大太阳晒得眼晕,也顾不得,拾了一旁的台阶坐下,试探:“妈,要不月底我再寄些钱回来。”
苏母闻言一顿:“这些钱,我和你爸还是有的,就是……我听人说,那姓佟的昨天结婚了……你俩离了后,他再没来瞧过孩子,”她叹息,“苏沫啊,你这次可要争口气,他不把你娘儿俩当回事,你就偏要活出个人样来……”
正午暑气更盛,苏沫心里闷得很,一时没言语,隔着电话线,又听见父亲低声道:“你少说两句,人都再婚了,她能怎么样?”
苏母经不住哽咽:“她是当娘的人……我们两个老的过得如何无所谓,可是清泉已经是没了爹,不能再委屈了这么个小人儿,她以后路还长着……”
苏沫抿着嘴不吭声,好一会儿才忍住泪,轻声细语安慰几句,等不及便挂了电话,发了会子呆,开始盘算到下月初的开支。这几日发出去的求职信也零星有了回音,陆续参加几次面试,要么对专业技能年资经验要求甚高,要么除去房租水电生活费每月收入所剩无几,哪里还有闲钱寄回家里。
她低头瞧一眼身上灰扑扑的衣裳,弯腰又去收拾库存,舅舅家的成衣工厂上月辞了两名帮工,如今忙起来更无暇分神。
苏沫以前有些死心眼,对男人一心一意毫无保留,不算漫长的婚姻岁月将这种死心眼刻进她的骨头里。她现在没男人,就一心一意对待工作,即使手边的活计再粗陋枯燥,也不习惯分神想东想西。
所以当有人在背后喊她,她也丝毫不觉。
那人只好提高嗓门又说:“大姐。”当地人对不同年龄的女姓称呼,徐娘半老到七老八十的都叫“大姐”,年轻水嫩的就叫人“小妹”,“妹子”。
苏沫直起身,腰背发酸,她不由伸手按了按,转身去瞧,两个男人,看起来三十不到,当地人模样,肤色微黑,瘦高身材。适才说话那人更年轻些,看着她的眼似乎愣了愣,才道:“这位……你家钟老板在吗?”
苏沫点点头,知道是来寻她舅舅的,抬眼正好望见表妹钟鸣在二楼窗子里探出半张脸来。苏沫估着这两人有些来头的样子,便向上面招一招手,示意钟鸣把人带上去,谁知那姑娘才对上她的视线便侧开脸,隔了数秒,又放下一半儿的百叶窗。
苏沫只好作罢,看向来人答:“在,我带你们去楼上办公室。”
同她说话的小年轻又往她身上瞟了一眼:“不用,我们跟钟老板相熟,来过几次,怎么走都知道。你忙你的。”
苏沫度他神色,想必是自己衣服沾了尘土,他嫌脏,不愿多接近,便往旁边站了站,让了两人过去。
年轻人草草踢开地上的塑料包装袋,踮着脚往里走,只是浮尘四起,他不觉有用手轻轻掩了鼻。走在他身后的那人倒一直没吭气,看似稳重些,并无这种小动作,只是在进门的那一刻,他放慢脚步,稍稍侧过脸,瞥了她一眼,无所谓不屑或者探究,那一眼相当清淡,含义匮乏。
苏沫蹲□继续打理成堆的衣物,呼吸间甲醛的味道很重。男人看起来是不错的男人,衣着讲究,停在路边的车百万出头,这里地处沿海,有钱人多,开这样的车进出也属寻常,却也不属于她这样的女人,连奢想也不行。一个奔三的离婚女人,又带着孩子,娘家无背景,若再考虑第二次婚姻第二个男人,那她的态度应该是卑微的小心的甚至受宠若惊的,如果还将年轻女孩的骄纵和苛刻安在身上,当真会错得离谱。
昨晚,舅妈带苏沫去相亲。
舅妈是热心快肠的性子,介绍的那个男人身家是有的,不说多富,至少带回家乡转一圈还是可以引人艳羡,那人也不介意苏沫有个女孩,因为他是个鳏夫,自己有个今年参加高考的儿子,的确,他年纪大了点,近四十才生孩子,现如今已五十出头了。
只是当他稍微靠近点,苏沫就闻到一股将近腐朽的气息,从油亮的沾染皮屑的发根上散发出来,飘荡在他的呼吸里、举手投足之间。
回去的路上,舅妈问苏沫的意思,她忙以工作为由推脱,再被询问,也绝不松口。苏沫以前是直肠子,有什么倒什么的主,近几年经了些事也学了些乖:沉默是金,多说无益。她本身不擅言辞,反射弧又长,拿捏不准对方的斤两,只能尽可能少说话少暴露缺点,这样,至少还能让人悠着点。
舅妈哼哼笑了笑:你现在,自己还得养孩子,家里光景也就那样,年纪奔三,别再挑挑拣拣,找男人就要找个能过日子的,你也是结过婚的人,这个理你难道还不懂?现在的男人,哪怕是七老八十的老先生,只要还能动弹,就想找二十出头的大姑娘。
言下之意。
苏沫暗自叹了口气,表面不动声色,心里却一阵翻江倒海的颓丧,无法直言——她受不了老男人身上的气味,只是同桌吃饭就让她心有不甘,如果真处起来,要行夫妻之实,这该叫她怎样忍受?
男女之间,体味是荷尔蒙的外在表现,越本质越纯粹,人就越往动物的行径靠拢。当初和佟瑞安一起,就是他气息里的味道把苏沫迷得神魂颠倒,接吻的时候是这样,翻云覆雨的时候更是这样,年轻的、有力的、暧昧的、无处不好无处不畅快。
佟瑞安千不该万不好,至少一样是好的,他让苏沫心甘情愿的臣服,在爱情里臣服,在婚姻里继续臣服,他们曾经互相拥有过对方最年轻璀璨的岁月和身体,就这一点而言,他们谁也不曾亏欠谁。她曾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慢慢接受他逐渐衰老的体味,并甘之如饴,只可惜这些心甘情愿都过早夭折。
傍晚收工,照例买菜做饭,一家子人吃完,舅舅舅妈出门遛弯儿,和钟鸣两人一同涮了碗,苏沫这才回自己屋里,点上台灯,对着书里日新月异的专业知识迷瞪瞪看了几页,眼里瞅着的是数据代码,脑子却想着周末去市里转转,看能不能找上一两样兼职。
她焦虑而疲倦,渐渐便睁不开眼,在拨开一堆沾满灰尘的衣物、孩子的哭泣或嬉笑以及存折上加减纷乱的数字之后,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先前那年轻男人的回首一瞥,与其说她想到的是那个男人,还不如说是他的动作,而这样的动作安在任何一个年龄相当的看起来顺眼的男子身上,她都会回忆。
她早已远离情窦初开,自打和佟瑞安好上以后,她数年来极其坚定的屏蔽异性给予的丝毫遐想,像个快乐的苦行僧。可是现在,她自由了,至少可以自由地在梦里,细细回味一番。
她隐约记得,那人眸子幽黑,视线里有着河底暗藏的礁岩一般的气质。
作者有话要说:2011.02.07一次更
作者继续脑抽,换口味,别像《彼爱》要死要活,也别像《昏嫁》纯情忠贞。
第 2 章
耳边像是有飞蛾扇翅,扑棱棱地往灯上逃窜。
苏沫登时惊醒,忙把手里捏着那一页翻过去,心里仍然焦灼,有些穷途末路的意思。她试图缓解,安慰自己:不如就在这里猫着,虽说和当初的想法相去甚远,至少是包吃包住薪水也比先前要好,时不时地舅舅还悄悄塞点钱,再找份周末的兼职做做,也就差不多了……再怎样,也不能这样灰头土面地打道回府,不能让那些人瞧见自己的落魄,那些人里,特别是佟瑞安。
窗外夜色如墨,热浪稍退,虫声鸣鸣,南瞻市靠海,几乎没有冬天,日子便在这连绵夏季中流淌,逐渐褪了颜色。
除开经济上的压力,苏沫在异乡的生活大致还过得去。
舅舅为人和善,打理着一家成衣作坊,却少了几分寻常生意人的奸诈气质,对谁都一副乐呵呵的菩萨脸,对老婆女儿如此,对亲戚工人如此,对往来客户更是如此。他是外乡人,早年机缘巧合落脚此处,人在屋檐下气势也低了三分,数十年来磨去棱角,练就了一身的忍劲和耐性,似乎和善得过了头。苏沫敬重这个舅舅,他同家乡的父母有着一样的特质,不争不抢,不咄咄逼人,只行份内事,连同血缘关系,更带来无形的亲切感。
偶尔一家人出门吃饭,路上遇见熟人,人问苏沫打哪儿来,舅舅便笑称:“这才是我家大闺女,你没见过的,她打小在我老家过活,现在回来给我养老来了。”
旁人将信将疑地笑,舅妈也笑,连同两个表妹,其乐融融。苏沫感激他们,至少那一刻,似乎有人把她当做至亲,使她漂泊在外的心暖和起来。
苏沫干起活来也就特别卖力,真正当做自己家的一份事业。
只是时间久了,有些事也渐渐暴露,比如小工厂的财政和业务,她绝对沾不上边,始终是防着她。苏沫也不多想,她拿着那份薪水,只求能对得起别人的付出,他们始终是在人生低谷的时候拉了她一把,他们不愿做的,她去做就是了,只求有活干,不落人话柄。
有两次,舅妈当着工人的面对她笑嗔:“瞧你这拼命三郎的劲头,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家剥削你了,你也该适当地歇歇,出去转转吧。”
苏沫平时不怎么出门,因为出门就有花钱的时候,她只恨不得赚一嘎嘣掰两半地使,全省下来给父母孩子寄回去才好。只是她近来留了心,迫切地想找份兼职,便往市里去得多些。
苏沫碰了几次壁,她以前所学专业如今全是年轻人的天下,她又是毕婚族,婚后一心装着老公孩子,自己只在一家中学管管机房钥匙便颇为满足,在专业技能方面早已跟不上趟。
回想前尘种种,苏沫心灰意冷,脚下步子转了转,进了街面上一家家政服务中心,避开自己的本科学历不提,只说有做保姆和家政方面的经验,想找份周末的钟点工。
这回倒是比以往顺利,没几天服务中心就给了消息,说有户人家,女主人才有身孕,想请人打扫卫生偶尔去做个饭,还说那家经济条件不错,做得好不只台面上那些工资。
那家在近郊,离舅舅这里不远,下了班骑个车就能直接过去,苏沫心里高兴了些。她脸皮薄,又读了这么些年的书,骨子里多少带着几分清高,虽说以前也是在学校打杂,讲出去却好听得多——中学老师。要是搁了头几年,怎么也不会接手这种伺候人的活计,但如今人生地不熟,谁都不认识,也用不着有太多顾及。
倒是舅舅和舅妈知道了不太乐意,舅妈没怎么多说,舅舅却道:“你好歹也是个大学毕业的,怎么能去做那些事,不如再挨几天,我找个机会,请人帮忙到市里的公司给你找个坐办公室的工作。”
钟鸣年方二十五,个性直白,这会子忍不住反驳:“我们同学研究生毕业大半年都找不着工作,再说现在有些做家政月嫂的,工资可不比小白领拿得少。”
苏沫连忙附和,舅妈却是抬眼剜了自家姑娘一眼,说了句:“以后你姐不在,你可要帮着买菜做饭。”
钟鸣大大咧咧道:“我来就我来,有什么难的,我又不是钟声,什么事都不会做只知道读书。”
舅妈说:“你能和你妹比吗,她一个高考生,你要是能有你妹一半出息,不用考试就能保送大学的话,我也愿意好吃好喝的成天供着你。你看看自己,高中毕业,在家待业了多少年了?”
钟鸣立马不吭声了,隔了会儿才道:“我在厂子里就没做事吗?”
隔天苏沫去见工,高级住宅小区,女主人很年轻,靠在柔软光滑的真皮沙发里上上下下地将她打量,试用几次后,签了合同。
苏沫做事仔细,厨艺不错,话少,不讨人嫌。
女雇主莫蔚清性子冷,倒不算挑剔,只是两人都不怎么说话,各做各的事情。
莫蔚清顶喜欢刷网页玩网游,要么穿着防护服对着台电脑,要么坐在阳台上晒太阳手里捧着ipad,偶尔外面下雨她也会在阳台上呆着。她似乎不常出门,也没什么朋友。
两人这么处着多少有些怪异,苏沫为人矜持,别人对她稍有冷淡她就绝不向前多迈半步,到后来却是莫蔚清耐不住。
当时苏沫碰巧接到家里的电话。苏母在电话里说:上星期你爸身体不太好,我们送孩子去她爷爷奶奶家住几天,佟瑞安也不来看看,后来在外面遇着,清泉跑去叫爸爸,那男人竟是一副懒得理的模样。
苏沫端着电话怔了半天,连那边何时挂断也不知道,直到现在听到那个名字她仍是心潮起伏,只是那人的脸孔在她的印象里日益狰狞。她偶尔也会甩不脱那份狰狞,只因念及曾经数年的温情。
苏沫知道佟瑞安的意思,也因为孩子的事与他交涉过,希望他能抽时间陪陪女儿。佟瑞安当时答地直接:离婚的时候我们家已经给过你一笔钱,舆论的偏向又在你那边,苏沫你现在的要求是不是越来越多了。
苏沫气得发抖,直接挂了电话。过了会儿,那人又打过来,竟是向她道歉,佟瑞安说:对不起,她刚才在旁边。
苏沫不由呛了句:你就这么怕她?
佟瑞安隔了一会儿才答:苏沫……当初你要是有她一半厉害,我们也不会是这个结果。
苏沫一时哭笑不得。
莫蔚清听她在电话里提到孩子,忍不住打听她家里的情况。苏沫一一说了,言语平淡,只避开了前夫因出轨导致婚变的话题。莫蔚清却是一副再明白不过的表情,幽幽叹了一声:“天下乌鸦一般黑,人性都是共通的。”
苏沫没答话,埋头擦地。
她从未见过这家的男主人,莫蔚清的公寓里也没有婚纱照,只有她的一张单人黑白艺术照片挂在客厅,很大一幅,占据半面墙壁,照片里的女人比现在更加年轻漂亮,身段好,眼神清澈。
苏沫推测莫蔚清是某个有钱人的二房,接触越多越发肯定这个结论,虽因为过往的经历,她对小三二奶之流有种本能的排斥甚至厌恶,但是现在却不愿和钱作对。何况莫蔚清出手大方,说话直接却不失和气,苏沫渐渐地对她讨厌不起来,所以苏沫开始讨厌自己。
直到一天周末,莫蔚清照常上网,苏沫准备午饭,一切如常,忽听外间有人掏钥匙开门。
莫蔚清立刻抬起头,一动不动的拿眼盯着大门。
随后门被砰的一声推开。
苏沫吓了一跳,赶紧打厨房里出来。
门口堵着两男人,一个搀着另一个,被搀着的那个显然是喝多了,步伐踉跄。苏沫站在跟前不知所措,她扭头看了看莫蔚清,后者却是安坐在上发上笑眯眯的打量那两人,半响才柔声开口:“这一大早的,怎么就喝成这样了。”
半醉的男人瞟了莫蔚清一眼,却扭头对同伴嘟囔:“让你别把我往这儿送,我就知道她没好话。”
莫蔚清一点没在意,招呼苏沫:“你去扶扶。”
苏沫在围裙上抹净了手,过去扶那男人的另一只胳膊。男人睁着微醺的眼瞄着她,毫不客气地将一半重量压在她肩上,忽而侧头在她近旁嗅嗅,说了句:“好像是回锅牛肉的味道。我不爱吃这菜,腻味。去,给弄点清粥和醋泡大蒜来。”
这男人身材高大,说话间酒味热气喷在她脖颈间。苏沫很是吃力,现在听他的言行里像是有戏弄的意思,躲也躲不开,脸颊顿时通红,额上的汗也滴滴落下,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。
莫蔚清只在一旁瞧着,嘴角微微一抿,略噙着笑意,神色平常,苏沫却隐隐听见她低哼一声,又像是没有。
倒是男人的同伴帮了句腔,说:“别介意,他喝多了就这样。”
苏沫心里好过了些,稍稍移开身子,侧头对那人礼貌性的笑笑,又忍不住瞧了他两眼,这仔细一看就觉得那人眼熟。苏沫不觉又愣了一回,那人却极其平淡的移开视线,幽深的眼仁,依然如不能见底的河里暗礁。
苏沫忽然想起来,心跳竟似快了数拍。
半醉的男人倒进沙发里靠着,莫蔚清拧了块湿毛巾贴过去帮他抹脸,那人神情享受,过了一会睁开眼,冲着苏沫一仰下巴颏:“去,把门口的鞋擦擦,”而后又对莫蔚清说,“请的什么人,没点眼力劲。”
莫蔚清懒洋洋地一笑:“我相人的眼光一直都不怎么样的,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
男人跟着笑起来,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颏儿,末了想起什么,连忙招呼他的同伴这边来坐。
谁知那人早已转身走去门口,笑着说:“假模假样的,用不着跟我客气,不妨碍你们两公婆团聚。”
他说话的当口,苏沫正蹲在地上给人擦鞋,鞋尖上溅满了呕吐的污迹,酸臭气味扑面而至,一不留神,就有污浊不堪的东西沾染上指尖。苏沫一阵反胃,强抑着干呕的欲望,闷头闷脑地继续擦拭。眼前,看见那人的脚迈出门去,笔挺的西裤,乌黑锃亮的皮鞋一晃而过。
直到脚步声渐远,汽车发动的马达声响起,她始终未曾抬起头来。
然而她却忍不住幻想,如同上次的回眸一瞥再次发生过。
这样的幻想使她感到十分羞耻。
作者有话要说:五月十五日,更
莫蔚清=莫为情
第 3 章
苏沫努力擦净了男人的鞋,她觉得自己的手代替了那鞋变得肮脏,变成一块破抹布。
她几时做过这样的事,从小娇生惯养,大学毕业后,去中学工作,一直处于干净的环境,好像是呆在一个真空玻璃罩里。只是玻璃罩并非密封,佟瑞安是她唯一了解人性的窗口。可是佟瑞安不喝酒,更不曾喝醉过,也从未让她收拾过鞋上的污秽之物。
所以有那么一瞬,苏沫掩藏在心底的清高之气悄悄的昂起头来。但是下一秒,认清现实的自我嘲弄又将它狠狠击伏下去。
苏沫转身进屋的时候,沙发上的男女正在热吻,男人的手已经伸进莫蔚清的上衣里,使劲捏住她的胸口。
男人带着鼻音低低赞了句:“变大了。”
莫蔚清笑笑:“怀孕当然会变大,难道她的就缩小了么?那可是奇人。”
男人也笑,避而不答,抬眼瞥见苏沫灰头土脸低眉顺眼的正往厨房里躲,心下有些烦,说:“怎么周末还让人过来,多碍事啊。”
莫蔚清摸着他的胸膛锁骨,慢悠悠道:“我一个人呆的太久,也没个人来瞧瞧,心情就会变差,这么下去对孩子不好。你要是能常来,我叫她走就是了。”
男人当然知道她话里的意思,心里不觉有些得瑟,却不表露,低头问她:“就这么想我?”
莫蔚清嘟着嘴:“是呀,这么多人都想你,你招架得了么?”
那人哈哈一笑,踉跄的站起来,稍有些费力的打横抱起莫蔚清就往卧房里去。苏沫听见男人的喘息和女人的惊呼呢喃,不觉脸红心跳,像是比当事人更尴尬害臊一样,只想着马上离开,可是炉子上还炖着鸡汤,水已烧开,热气蒸腾,汩汩作响。
正觉难堪,却听莫蔚清的声音从房里飘出来:“喂,你先走吧。”
苏沫回神,忙关了炉子,三步并作两步地往门外逃,又听见男人呼着粗气说:“怕什么,她爱听就让她听好了,你们女人都一样,没几个不骚的。”
莫蔚清在那头嘤嘤出声,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。
苏沫跑出去,哐地一声带上大门。外面的日头很毒,晒着她的脸像是要焚烧起来一样,她迷迷糊糊的沿着马路牙子走出老远,心还在一个劲儿地怦怦乱跳。早上匆忙出门,忙到现在也没来得及喝口水,不免头晕眼花。她在太阳底下略站了站,这才转去回家的方向,末了却又扭头去看莫蔚清的住处,那房子已被其他建筑物完全遮挡,仿佛消失的海市蜃楼,她这才觉得好受了点。
之后又一个周末,莫蔚清提前打电话通知她不必过去,苏沫打心底松了口气。等到第二天下午,莫蔚清却又招她去做晚饭。
苏沫到的时候,莫蔚清独自在家,半靠在贵妃榻上玩手机,她看起来无精打采。
做好饭,苏沫请她上桌去吃,她也懒得动弹。于是苏沫多嘴说了句话,她说:“别把孩子饿着了。”
莫蔚清听见这话笑了:“要是男孩儿,我是舍不得的,如果是个丫头,倒不如把她饿死算了。”
苏沫最痛恨这样的观念,忍不住低声反驳:“可别这么想,你自己也是女性,都是条命。”
莫蔚清不以为然地伸了个懒腰,趿着拖鞋啪嗒啪嗒走过来:“你看我,从没穿过耳洞,因为我下辈子再不为女人。”她说这话时语气极为认真,以至于苏沫都有些惊讶了。
苏沫一时没做声,只抬眼看着她。
莫蔚清悠闲地坐在餐桌前,给自己舀了碗汤,再次开口:“苏姐,你这人看起来笨笨的……但是让人觉得安全。你一定有很多朋友,因为和你打交道不必费心思。”
苏沫起先被她头半句话给噎着了,听她说完不觉想了想,答道:“这也算一处优点吧。”
莫蔚清倒是柔柔地笑出声:“你知不知道,那个尚淳,就是我男人呀,他马上会有两个孩子。一个在我肚子里,另一个呢,在其他女人的肚子里。你知道那女人多大年纪么……”她顿住,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,用眼神鼓励对方顺着自己的话去接茬。
苏沫还未将她的故事消化干净,这会儿只得一愣:“不知道。”
莫蔚清说:“十七岁,”她喝了口汤,“当真是孩子生孩子。”
苏沫彻底愣了神。
莫蔚清口风一转,脸上带笑,却已是咬牙切齿:“若是早了两年,就是强^奸^幼女了。”
苏沫有些晕乎地开口:“这个……生了孩子的话,好像能告他重婚罪……”
莫蔚清倒是乐了:“告什么告,她家大婆都不管,谁去告?告谁去?”她幽幽叹了口气,“我十八岁就跟了他,也近十年了,他大概是嫌我老了,又招了个比自己小二十的,呵……我是老了么?”她仰起脸,盯着苏沫轻轻问,“我真的老了么?”
苏沫杵在那里,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。
莫蔚清却是越说越来劲,接着道:“他那天说了,谁生儿子,谁就能跟着他进祠堂,和他家大婆做平妻……都说酸儿辣女,你以后多给我做点酸的吃,还有啊,你是生过孩子的,你看我这肚子,是生什么的呢?”
苏沫转不过弯,呆滞的瞅着对方:“可是……这是违反婚姻法的,只能和一个人领证,平妻不是封建社会才有的么?”
莫蔚清显然早已习惯自己的生活状态,听见这话倒并不介意,只是有些不耐烦地解释:“这地儿就没有婚姻法,只有宗祠,就算找警察,警察也不会管,太多了,管不了,”她紧接着又问,“你看我这肚子,像是生什么的呢?”
苏沫嚅嗫:“这个,我看不出来……没有科学根据……”
莫蔚清不觉哼笑:“真是个实在人,”她想了想,“瞧你这么实在,又是外地来的,我才好心告诉你,在这个地方,千万千万别相信什么法律,什么警察,更别相信男人,任何男人,不管是刚出生的还是一脚踏进棺材里的,俊的丑的,香的臭的,都不能信。”
“金玉良言,”她笑着补充。
莫蔚清一番推心置腹之后,对苏沫越发和颜悦色。而苏沫心里始终有一些抵触,至于莫蔚清的男人尚淳,在她的印象里更无异于杂碎和罪犯。
苏沫想起自己带过的那些女学生,想起舅舅家的小表妹钟声,都是天真浪漫的十六七岁的年龄,无论生理还是心理,全都一团孩气。另一方面,苏沫自己也有个女儿,只要设身处地的稍作联想,对这样的男人就更为厌恶,是一种从潜意识里掀起的无法抑制的鄙视和厌恶。
后来,苏沫在莫蔚清那里又撞见尚淳几次。
品心而论,尚淳长得不错,实际三十五六的年纪,外表看来顶多三十左右,有钱人会保养,当然财富又带给他们足够的底气和支撑,精神面貌和言行举止便于一般人不同。尚淳若是长相猥琐,苏沫心里还会好过点,无奈他却是一副道貌岸然成功人士的模样。
一次,苏沫在厨房熬汤,那人进来泡茶,几乎是贴着她的背脊走到旁边的案台,伸手到上面柜子里拿茶叶罐,最后整个人大喇喇的贴了上来。男人身上很热,苏沫却不寒而栗。
苏沫强抑怒气,不声不响地使劲推开他,想要撇清干系,已经来不及,莫蔚清早靠在门口瞧见了。
莫蔚清不动声色,她极少有大喜大怒的神色,甚至此时,她脸上还带着一抹奇特笑意。
苏沫慌忙往外走。与她的慌乱相比,尚淳只是低低一笑,而莫蔚清更是一声不吭,只拿眼睛牢牢的盯住她。待苏沫出去了,莫蔚清这才语气温和的揶揄尚淳:“你这人,只要有点姿色的就不放过,就想尝尝。”
尚淳不置可否,如常问:“她哪里人?像是江浙一带的,皮肤生得好白。”
莫蔚清哼了一声,没理会。
苏沫去外间收拾停当就要回去,心里也起了辞工的意思,钱可以少赚,却受不得这份龌龊。想到这儿,原本惴惴不安的心反倒平静了。
但是没等她说出口,莫蔚清已先一步做了打算。莫蔚清趁着尚淳不在,直截了当告诉她:“你以后别再来了,我这儿也不怎么需要你。”
苏沫很想说:我也不愿意来。
谁知莫蔚清又道:“其实我觉得你人还不错,我有个朋友那里需要人接送孩子上学,你要是愿意,就去她那儿吧,”她停了会儿,“我朋友是女的,独身,一人带着孩子,跟前也没什么臭男人,清静得很。”
她又笑:“除非你不想要清净。”
作者有话要说:五月十六日更
感觉还不够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