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章

尾声

田舒一审那天,关宁与关博文都没有出庭,倒是沈智去了,看着被告席上的自己的好友,想着这段婚姻给她带来的幸与不幸,沈智情不自禁地湿了眼角。

那两个绑架犯都被判了重刑。李兆文为田舒请了最好的律师,法医又为她开具了精神紊乱证明,田舒最终没有被判入狱,只是需要被法院监控两年,庭审结束之后沈智起身走到李兆文面前,他对她苦笑,说放心吧,他会照顾好田舒,让她过得好。

沈智摇头,“不,你不能,总有一天田舒会明白,能让她过得好的只有她自己。”

邓家宁的父母再一次从外地赶到上海,在沈智面前痛哭流涕,沈智反倒很冷静,说她已经问过法院了,那笔赃款是一定要追缴的,这其中有一部分被邓家宁用来还了房贷,她打算把房子卖了给他还上,如果还不够,她会拿出自己的所有积蓄。

一审判决很快就出来了,李副局长受贿罪名成立,判处有期徒刑11年,剥夺政治权利2年,没收财产并追缴其违法所得,蔡秘书也被判了8年,邓家宁被抓捕到案之后积极自首犯罪情节,并且将全部赃款上缴,量刑较轻,判了两年,缓刑两年。

沈智再一次向邓家宁提出离婚,他同意了,手续办得很顺利,沈母再没有一句阻挠,到了这时候,她只恨当初自己没有早让女儿离这个婚。

沈智找了份新的工作,准确的说,是新工作找到了她。

对方人事与她联系时沈智几乎不敢相信他们开出的条件,外资公司,福利薪酬全属上佳,只是工作地点在北京,她也不介意,反觉得好——她早想放开上海的一切,让自己能够重新开始。

倒是沈母不舍得,还说留她一个老的带着安安在上海,想有个照应都难。

沈智摇头,“谁说安安要留下,我带着她走。”

沈母吃惊,“这你怎么带?”

“公司给租好了房子,薪水也不错,还有日托,怎么不能带?”沈智又想到关宁,说话时微微笑。

离开上海的前两天,沈智意外又遇见了王梓琳。

是晚上,滨江的哈根达斯,沈智与关宁带着孩子在里面吃冰激凌。晚餐是关宁请的,聚会兼送行。

江景最盛之处,入夜灯火璀璨,更是人流如织,哈根达斯里座无虚席,旁桌的人刚离开小姐就引着下一位客人过来,单身女客,只一个人,坐下后与沈智正正打了个照面,两人都是目光一动。

关宁看她们对视彼此,像是有话要说,就把两个孩子带出去看江景了,沈智阻止不及,被单独留下与王梓琳面对着面。

王梓琳留长了头发,脑后一个清爽的发髻,穿着也变了,总之一眼看过去,成熟许多。

或许她已经与唐毅结婚了,沈智这样想着,心上便情不自禁地一阵痛,细密针扎下去的感觉,拍抚哪里都解不得。

倒是王梓琳先开口,“好久不见。”

沈智只得答回去,“是啊,好久不见。”

王梓琳又说话,大方地,“你应该已经知道我与唐毅的事情。”

沈智作出一个笑脸来,“恭喜。”

“恭喜我们分手?”

沈智意外至极,张开嘴看着她不出声。

王梓琳笑一笑,“他连公司的职位都不要了,我父亲的挽留也不放在眼里,什么都还给我们,一个人走了,爸爸怪我没能留住他,沈智,你说,是因为我吗?”

唐毅走了?沈智发呆,为什么?因为她吗?但她已经狠狠拒绝了他——在她最凄惨最落魄的时候,她都没有接受他。

他拥有那么多,说不要就不要了?还有,他就这样走了,一个字都没有对她说,一个电话一声告别都没有,他去了哪里?

关宁带着两个孩子回来时,王梓琳已经走了,沈智独自坐着,失魂落魄,关宁拍她的肩膀,沈智惊起,张大眼睛看她。

关宁就笑,“怎么?中邪了?”

她没有中邪,她只是突然疯狂地想念一个人。

沈智一行人离开不久,小姐又引了人进来,坐下后不急着点东西,四周看了一下,又拨电话。

“我已经到了,你在哪里?”

电话是王梓琳接的,这时的她正一个人立在江边,“我去过了,现在走了。”

“我并没有迟啊,时间还没到。”沈信看手表,皱着眉,眼里却有些懊恼,“耳坠子……你还要不要?”

那头长久没有回答,正在他快要放弃希望的时候,她的声音响起来了,简简单单的一个字,很轻,但是入耳清晰无比。

她说:“要。”

沈智飞北京,安安已经可以稳当地独立行走,拖着与她差不多高矮的小旅行箱,惹来无数人的回头。

沈信开车将她们送到虹桥机场,沈母也去了,搂着外孙女千万个不舍,沈信倒是看上去心情不错,还在旁劝劝。

“妈,你看看上海到北京一天多少班飞机,一个多小时,比去趟浦东国际机场还快,姐和安安随时都能回来,你想去看她们也行,不就一张飞机票?”

“说得倒容易。”沈母白一眼儿子,“可我还想天天见着我家的心肝宝贝儿安安呢。”

“有视频啊,我给你装一个,让你二十四小时都能实时监控。”沈信立刻回答。

沈智也开口,“妈,不用担心,我没问题的。”说着突然情动,上去抱住自己的母亲,鼻梁一酸,“倒是你,一定要保重身体。”

安安不甘落后,也扑上来抱住外婆与妈妈。

沈母当下就哭了,一边抹眼泪一边送女儿外孙女进了安检口,想想不舍得,又觉得过去自己许多自作主张让女儿吃足了苦头,一时心里百味杂陈,只是老泪纵横。

沈智进了机舱,眼睛还是红的,怕眼泪流下来,死命憋着,鼻腔发酸,呛得难受,北京那边发短消息来,说他会在机场等她。

沈智认识这个号码,是对方人事先给了她的,说她到北京直接与这个号码联系,她想了想,回他消息,问是否看出口处的举牌,那头很快回复了她。

“见人即可。”

她略觉不解,但空中小姐走过来提醒乘客关机,她便不再深思,直接按断了电源。

飞机在跑道上滑行,升空的一瞬间沈智情不自禁地向窗外望去,一切繁华都在短短的数秒内变得遥远、渺小,最终离她而去。

她的年少时光,她的爱情,她的婚姻,她曾拥有曾失去的一切,都随着这个城市被她抛在身后。

她闭上眼,眼前只剩下一个人的背影,瘦高的少年,孤独地走在她身前,留给她的永远是背影。

她拒绝了他,再一次,而他再一次离她而去,在她不知情的时候。

如果那时,她没有对他说出那些伤人的话,他还会这么做吗?如果那时,她放纵自己的软弱,不顾一切地回到他身边,他还会这么做吗?

或许他会,又或许他只会成为第二个李兆文,她不知道,沈智掩住脸,他走了,所有的猜测都成了泡影。

飞机平稳降落首都机场,沈智牵着孩子慢慢走出去,等候行李的时候她开了手机,没有任何消息,她想发一条已到达的信息给之前的号码,想想还是作罢。

要是别人已到,发了也是多余,若他没到,她等一下也就是了,这样一个消息反显得她多有催促,同事而已,她懂得处世之道。

行李很多,沈智又牵着孩子又要推车,只恨自己没有凭空多生出一双手来,好不容易到了出口,不知有几个航班同时到达,等候的人黑压压一片。

她推着车左右顾盼,想找到写着自己名字的纸牌,安安已经有些困了,立在她身边只是张开手要她抱,她放开推车弯下腰,有一只手伸过来,像是要帮她。

“先生,我不需要帮助。”她低着头,说了这一句。

那人反问她:“即使是我?”

沈智猛抬头,面前立着唐毅,只是对她笑。

她一时恍惚,竟不敢眨眼,只怕自己看到的是幻影。

“安安。”他弯下腰,叫孩子的名字,伸出双手抱起她,安安倦极,只把脸搁在他温暖宽阔的肩膀上,打了个呵欠。

“你在这里……”她不敢置信地。

“你不也来了?”他微笑。

“我来这里工作,你呢?来旅行?”她小心翼翼。

“不,等人。”他拿出手机,给她看被按亮的屏幕。

一个多小时前被她发出的短信在屏幕上字字清晰,沈智低头看着,渐渐眼前模糊,鼻梁又酸了,却是因为快乐,无比的快乐。

她抬起头,踮起脚,伸出双手,他立刻回应,紧紧拥抱了她,连着她的孩子。

熟悉温暖的怀抱,身体的每一寸都找到了自己缺失的那一块,完美无缺地契合在一起。

她哭了,却在泪水还在脸上的时候就笑起来。

原来如此,原来是这样!

原来他从没有离开过她,原来他一直都在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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