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
十角馆事件/十角馆杀人预告/杀人十角馆 作者:绫辻行人

绫辻行人馆系列第一个,静静地躺在床上.脖子上缠着普通的尼龙绳——被勒死的……

第二个,喉咙像支不顺畅的笛子,不断发出嘎嘎的声响,

身体在地板上抽搐挣扎——被毒死的……

推理小说研究会的成员一行七人,来到曾发生离奇四尸命案的孤岛上度假.

谁知岛上的“十角馆”里已经准备好连续杀人的陷阱等着他们。

同伴们依照预告一个接着一个遇害,凶手到底是谁?是七个成员之一,

还是另有其人?悬疑的气氛持续到小说的 “最后一行”,把读者带入一个前所未有的想像世界。

一卷全

前言

夜的海边,寂静的时刻。

只有单调的海浪声,从无止境的黑暗中翻涌而出,随即又消退逝去…。

他独自坐在防波堤冰冷的水泥地上,全身笼罩在雾白的气息中,与这庞然巨大的黑暗对峙着。

已经痛苦了好几个月,也已经烦恼了数周之久,这几天以来更是一直思索着同样的事。终于在此时此刻,他的意志正明确地向一个方向逐渐集中。

计划已经完成,准备工作也几可告一段落,现在就只等待对方陷入圈套。

虽然如此,他一点都不认为自己的计画无懈可击。事实上,就某种意义来说,非但无法形容为精密的计画,反倒称得上是非常草率而马虎的。可是,他压根儿就没打算筹设完美而精密的计画。

再怎么挣扎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,人就是人,绝对不能成神。或许希望成神并不很难,但是只要人就是人这件事实存在,任何天才也没有能耐扭转乾坤。人既然不能成神,就不可能预知未来——在人类心理、行动,或者不可知的偶然——更无法依照预想构成完美的计画。

假设将世界视为棋盘,把人类当做棋盘上的棋子,棋谱本身也会有一定的格局界限。

因此,不管事先做了多么审慎精密的计画,也难保不发生意外的偏差。这个世界充满了太多偶然,人心更是善变,若想凭着小聪明预估大局,根本行不通…

所以,目前最理想的计画不是无谓地限制自己的行动,而是必须随机应变,尽量富于弹性——这就是他所下的结论。

必须避免一成不变的固定模式,重要的不是情节,而是结构。也就是在事情进行中,能够随时应变的最具弹性的结构。事情成功与否,还必须靠自己的智慧舆手法,尤其是一点运气。

(我知道,人不可能成神…)

不过,以不同的意义而言,事实上他的确使自己置身在神的立场上。

审判——对,审判。

他要他们——他们所有的人,以复仇为名义受审判。

超越法律的审判。

他非常了解自己不是神,也不容戏他这么做。他也深知这件事势必被社会视为犯罪,尤其此次以复仇为名,知法犯法,一旦事迹败露…,

然而,现在已经不能以一般的理由去抑制自己的感情,绝对不可能。感情?——不,不是那种轻忽草率的事。绝对不是!

这种感觉不是单纯冲动的激情,如今已成为他灵魂的呐喊,生命的依靠,甚至是他生存的理由。

深夜的海,沉默时分。

微亮的星空下,他望着不见一丝行船灯光的外海黑暗的彼方,反复思索着计画。

准备阶段即将结束。不久,他们——罪孽深重的猎物就要跃入圈套,有十个等边和内角的圈套。他们毫不知情地来。毫无疑惧,将要陷入十角形的圈套中,被自己所捕捉、审判…。

等待他们的当然是死。对他们来说,那是理所当然的处罚。

而且,绝对不是轻易解脱的痛快的死法。比方说,把他们所有的人用炸药一次炸个粉碎,即使那是比较简单而确实的方法。

非把他们一个一个,按照顺序杀掉不可。对,就像英国那位着各的女作家所构思的计画那样——一个接着一个。要让他们知道死的痛苦、悲惨、恐怖…。

在某种意义上,或许他的精神已经疯狂而且病态,他自己也非常清楚。

(我知道,无论用任何正常的角度去看,即将展开的这件事绝对不正常…

他面向漆黑如墨的夜海,缓缓地摇头。

插在外套口袋裹的手碰到个冷硬的东西,他握住取了出来,在眼前审视着。

那是个透明的浅绿色小玻璃瓶。

紧盖的瓶中装着自他内心深处挤压出来,一般称为良心的玩意儿。他把这所有的一切化为几张纸片,折叠起来封入瓶中——蝇头般的小字写着他预定实行的计画内容,没有收信人的告白之信…。

(我知道,人不可能成神…)

正因为如此,所以——把最后的审判托付给非人的大自然。瓶子可能流落何方并不是问题,只问,海——孕生万物的海,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。

起风了,凛冽的寒风令人浑身颤抖。

慢慢地,他把瓶子投入了黑暗中。

第一章

1

『老掉牙的论调——』艾勒里说,他是个瘦高白皙的俊美青年。

『对我来说,推理小说是一种知性游戏。也就是以小说的形式,使读者对名侦探或读者对作者产生刺激的逻辑游戏——这些都不相上下。

『所以,我不要日本盛行一时的「社会派」现实主义。女职员在高级套房遇害,刑警锲而不舍地四处值查,终于逮捕男友兼上司的凶手归案——全是陈腔滥调。贪污失职的政界内幕、现代社会扭曲所产生的悲剧,也都落伍了。最适合推理小说的题材,无论是否被指为不合时宜,总归还是名侦探、大宅邸、行迹可疑的居民、血腥的惨案、扑朔迷离的案件、石破天惊的大诡计…。虚构的事更好,主要是能享受推理世界的乐趣就可以了。不过,必须完全合乎知性的条件。』

四周是波浪平稳的海,油气冲天的渔船发出不稳定的引擎声前进着。

『真受不了。』坐在船沿的卡托着满是腮青的下巴,撇了撇嘴。

『烦人哪,艾勒里,张口闭口都是知性两个字。你干脆直说推理小说是游戏,干嘛老是加上知性,听得我浑身不自在。』

『那倒真出我意料之外。』

『别一厢情愿了,并不是每个读者都热中你所谓的「知性」。』

『说的也是。』艾勒里若无其事地盯着对方。「我常常觉得这是件可悲的事。有时漫步在校园里,突然就有痛心的感觉。光是我们的研究会里,就已经不全是具有知性的人,其中也有病态的家伙。』

『——你找碴?』

『才怪。』艾勒里耸耸肩膀,接着说:『我可没说是你哦!况且,我所说的「知性」是针对游戏态度的问题而言,并不是批评任何人聪明或愚蠢。其实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毫无知性的人,同样地,也没有不懂得游戏的人。我的意思是,精神上是否有余力来玩这种知性游戏。』

『哼…』卡嘲笑似地冷哼一声,别过脸看旁边。

艾勒里嘴边浮现柔和的微笑,看着站在自己身边满睑稚气,戴着圆边眼镜的矮个儿男人。『你说呢,陆路?如果推理小说单独方法论成立,知性游戏势必另谋存在领域。就我们生存的现代而言,这可不是件简单的事。』

『哦——』陆路偏着头不明所以。

艾勒里继续说:这已经是陈腔滥调。努力不懈的勤勉邢警、坚强有力的组织、最新的科学搜查技术…今天的警察绝对不是无能,反而因为太有能力才伤脑筋。就现实问题而言,现在哪有古时候那种以头脑为唯-武器的名侦探活跃的余地?如果名侦探福尔摩斯重现于现代都市,恐怕只会以滑稽的办案方式引入侧目吧!』

『你这话未免言过其实,现在不也是有所谓的福尔摩斯出现吗?』

『不错——那当然。只怕他会带着尖端法医科学和鉴识科学的知识出现的,还得向可怜的华生说明个老半天。读者的知识毕竟有限,如何接受成串难解的专门用语和数式。于是——这太清楚了,华生,你连这个也不懂,华生…』艾勒里双手插在短大衣口袋,轻轻地耸耸肩。刚才说得太离谱了。不过,我还是那句话。毫无情调的警察机构并不值得喝采——黄金时代的名侦探们没有使用华丽的「理论」和「推理」,却仍超越了现代的搜查技术。打算以现代为背景的侦探小说作家,现在一定陷入矛盾的死角中了。』

『因此,这个矛盾最简易——这样说也许会有语病——而有效的解决办法,就是以「暴风雨山庄「的模式表现出来。』

『有道理。』陆路认真地点头。

『所以,真正合乎推理小说现代主题的就是「暴风雨山庄」…』

时下已是三月下旬,春天的脚步近了,海风吹来却依然冷洌无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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